來源:舟生 時間 : 2014-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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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在紅樓夢的后四十回里,居然還有一處正式出場,與第七回的大鬧寧國府首尾呼應(yīng)。這是最近看別人的博客才知道的。遂找出原文一讀。
第一百五回,錦衣軍查抄寧國府,焦大冒險沖出寧府到榮府去報信,碰見了賈政,忍不住號天跺地的哭道:“我天天勸這些不長進的爺們,倒拿我當(dāng)作冤家!爺還不知道焦大跟著太爺受的苦?今兒弄到這個田地……他們還要把我拴起來!我活了八九十歲,只有跟著太爺捆人的,那里有倒叫人捆起來餓!我說我是西府的,就跑出來。那些人不依,押到這里,不想這里也是這么著!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拼了罷!” 說著撞頭。
時窮節(jié)乃現(xiàn),樹倒猢猻散,賈家敗落之季,焦大對賈府恨之切,愛之深,言語之真摯, 行為之剛烈,這番表現(xiàn),諾大的寧榮二府,哪有第二人? 焦大是賈府的第一忠臣。
焦大的忠是有淵源的。他是寧國府的老奴。“從小兒跟著太爺們出過三四回兵,從死人堆里把太爺背了出來,得了命;自己挨著餓,卻偷了東西來給主子吃;兩日沒得水,得了半碗水,給主子喝,他自己喝馬溺。” 這功勞。怎么樣也算個開國元勛吧?真正的老資格,老革命。可以說,沒有他,確實就沒有這些享福不長進的賈家子孫門。
可是,就是這么一位當(dāng)年為老主子喝馬尿的功臣,要和賈家共存亡的忠臣, 卻被他的小主子灌了馬糞。這一段有名的焦大醉罵寧國府,是紅樓夢的名段,在第七回尾。事由是那日夜晚寧國府管家賴二派焦大送秦鐘回家。秦鐘不過是賈府的一門窮親戚,一個小毛孩,這樣的活兒在賈府里屬于沒有油水的末等雜事。焦大是上過戰(zhàn)場的,救過老爺命的,喝過馬尿的,自然心里憤憤不平,恰逢喝醉了,就有了他的著名三罵:
一罵賴二: “有好差使派了別人,這樣黑更半夜送人就派我!沒良心的忘八羔子!瞎充管家!”
二罵賈蓉: “蓉哥兒,你別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兒!別說這樣的,就是你爹你爺爺,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不是焦大一個人,你們作官兒,享榮華,受富貴!你祖宗九死一生掙下這個家業(yè),到如今不報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來了!不和我說別的還可,再說別的,咱們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
三罵直接指向了賈珍: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每日偷雞戲狗,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這第三罵不得了!終于惹的賈家的當(dāng)家人王熙鳳大怒,于是,焦大被灌了一嘴馬糞。之后直到一百五回,無再出場,疑是果真被打發(fā)到莊子去了。
賈府的開國元勛,第一忠臣,在和平建設(shè)時期,就落得個這么個下場,可憐!原因復(fù)雜,此處單從他自身上找原因。 尤氏在向王熙鳳匯報焦大的來頭時,說到他: “不過仗著這些功勞情分,有祖宗時都另眼相待,如今誰肯難為他?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顧體面,一味的好酒,喝醉了,無人不罵。我嘗說給管事的:以后不要派他差使,只當(dāng)他是個死的就完了。”
總結(jié)焦大的醉罵和尤氏的描述,他的下場如此不堪,有三個原因:
1. 倚老賣老,擺不正自己位置。他立了再大的功勞,也是個奴才,小主子們看在祖宗份上,不怎么為難他,但是他自己為老不尊,自然久之就惹人嫌,被忽略了。
2. 不積極學(xué)習(xí),不與時俱進。他打仗勇猛,對主忠誠, 固然是開國有功,但是一個文盲,老大粗,在和平建設(shè)時期,內(nèi)不能理財管家,外不能經(jīng)營謀劃,就等于成了廢物。 自己沒用,小主子門看在祖宗份上,給他口飯吃,等于把他養(yǎng)起來了,也算是對功臣合理的待遇。至于賴二要欺負他,半夜三更不派別人,派他活,固然不厚道,有整他的嫌疑,但是他的命運如此,不賴賴二。
3. 言行放肆,不謹慎。他不顧體面,一味好酒,喝醉就罵,不但罵了正得勢的奴才,二老板,還罵了享福不長進的小主子們,更罵出了‘‘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這樣的話,暴露了賈家驚天內(nèi)幕。 事已到此,老東西的肉體沒被和諧,只是被堵了嘴,可能后來被打發(fā)到了莊子去,也算他當(dāng)年為老主子喝馬尿得來的造化!
焦大給我們這些生活在千年老大帝國的平頭百姓的教訓(xùn)是兩條:第一,要永遠做有用的人;第二, 要永遠管好自己的嘴。.
還有一條,不要去管人家賈家的成敗興衰, 那不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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