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楊永康 時間 : 2014-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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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老牌批評家布朗肖有一句話值得散文家們玩味,他說詩人就是那種“將未加工的或直接的語言過度到本質(zhì)語言,把日常話語的無聲平庸提高到詩歌的完美的寂靜”的人。我想這既是詩人的宿命與遭際,散文家們的宿命與遭際,也是詩人與散文家筆下萬事萬物的宿命與遭際,詩歌需要這種提高、這種“獨一無二的時刻”,散文需要這種提高、這種“獨一無二的時刻”,我們作品里的萬事萬物也需要這種提高、這種“獨一無二的時刻”。在布朗肖看來“作品”就是在這一刻“自我完成”、在這一刻“宣布起始”的,與我們的作品休戚相關(guān)的“價值和有用性概念也在這一刻“消除”的,甚至世界在這一刻“解體”的。布朗肖的話值得我們深思,作家與詩人們必須明白一個道理,并非萬事萬物的完成有賴于我們作品的完成,而是我們作品的完成有賴于我們筆下萬事萬物的自我消除、自我解體、自我完成的完成。
本期我們選發(fā)了六位散文家的散文新作,多多少少有助于我們對散文“完美時刻”的理解,即便無助于我們對散文“完美時刻”的理解,也可以有效抵御我們文字里那些沒有任何用處的“大東西”與“小東西”,及沒有任何用處的“價值與有用概念”。陳世旭的散文從漠之風(fēng)到山之詩到海之夢,一開始就是熾熱的一開始就是噴發(fā)的,如千年的潮汐,此起彼伏,完美,深情。噴發(fā)之后應(yīng)該就是布朗肖所說的那個完美的寂靜時刻吧。人需要喘息,萬事萬也需要喘息,完美本身也需要喘息。黑陶的札記是讀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是“一個細(xì)膩敏感的人”對人類行為準(zhǔn)確地說是人類的藝術(shù)行為之真實或仿冒、誠摯或虛假、正直或矯作的重新甄別與分辨,不乏卓見,也不乏布朗肖所說的“完美時刻”。我想只有那些處在自我消除、自我解體、自我完成之中的甄別與分辨才是有價值的。真正值得警惕的是那些完成的東西。韓嘉川的《進(jìn)入一座城的幾種方式》,不乏親身體驗,也不乏深情呼喚。其實,任何一座城都有自己的完美時刻,如果進(jìn)城享受不到那些完美的寂靜時刻,干嘛非得要進(jìn)城呢?問題的關(guān)鍵還是完美的城要碰上完美的人,而且是在完美的時刻。李曉君的《山靜日長讀鶴林》,更像是一種史冊、筆記、方志里的眺望和想象,“作為早于羅大經(jīng)兩輩的名儒楊萬里,在鶴林童年的印象里留下清晰的倒影——并因其卓越的聲譽和道德力量,給一個孩童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這一點沒有人會懷疑,也許古人與我們一樣在渴望著某個完美的時刻,不然就不會大半生都隱跡于鶴林玉露了。袁瑛的《落花人獨立》寫了幾個很特別的書中人物,到處都是過眼云煙,到處都是風(fēng)萍聚散。最累的就是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了,那么就鼓鼓瑟、吹吹蕭吧,鼓瑟、吹簫的人最懂那些完美的時刻。禪香雪的散文如湋河的水復(fù)活成的一眼心泉,靜靜地流淌在腳邊。即便不轉(zhuǎn)身,也能聽到躑躅在河塬坡頭的腳步聲。風(fēng)吹過來,笑聲掛盡林梢,搖搖生暖……確實夠暖,也確實夠清新。讀者需要這種暖,讀者需要這種清新,如果再增添幾分寂靜,布朗肖說的完美的寂靜,一定會更完美。
我想說的是,不是我們與讀者需要這種“完美時刻”,而是我們筆下的那些萬事萬物需要這種一直處在自我消除、自我解體、自我完成之中的完美時刻。也只有處在自我消除、自我解體、自我完成之中的完美才是布朗肖所說的真正獨一無二與真正獨一無二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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